我的母親

一直想寫關于母親的片文，每每提筆，腦海中總有萬千頭緒，卻又如鯁在喉，不知從何說起。自十幾歲求學離家，參加工作，結婚生子，便與母親漸行漸遠，平日每隔幾十天才忙中偷閑，去老家探望母親。近幾年發(fā)現(xiàn)母親身體欠佳，每每想到母親為兒女操勞一生，現(xiàn)病魔纏身卻不能床前盡孝，總覺心中內疚，總感欠母親太多，一直想表達自己對母親的感恩，卻總因各種事務靜不下心，直到前幾天母親因舊病復發(fā)住進醫(yī)院，我才請假照料母親。10多天的病床前陪伴，使我每日與母親貼心相伴，回想昔日母親對我姐妹幾人的養(yǎng)育和操勞，心中感恩母親的情懷如泄閘的洪水頃刻洶涌而出……

母親是三十年代的老高中生，在當時的年代已算得上一個文化人，鄰里鄉(xiāng)親，識文斷字的活都愿找她幫忙，巷里的大事小情，鄰里糾紛，大家都愿與她分享探討，她也樂得與人溝通交流，大家都尊稱她為“雷老師。”

父親是名軍人，一年也難得回來一次，作為軍嫂的母親更是辛苦。小時候我們姊妹六個一直隨母親和叔叔們生活在一起。父親家是典型的貧農家庭，由于兄弟姊妹多、勞動力少，生活變得十分艱苦。作為大嫂的母親，她只能挑起家里的所有重擔，帶著小叔子們每天起早貪黑在生產隊掙工分，用她的話說：一天都不敢落下，這關系到全家一年的口糧。即便如此，每年都還會有一兩個月青黃不接、東挪西借。那時我還小，記憶中的母親卻不是圍著鍋臺轉，而是年復一年在外邊忙碌奔波，鋤地、拉糞、拾花、挖紅薯……也許可能因為太累，晚上回家實在沒有精力管我們，有時我們打鬧時，稍不注意，母親就會訓斥，所以那時候我們與母親都顯得比較生分。

上小學以后，全家的戶口也隨著父親轉成商品糧了，也就沒有可種的土地了，叔叔們也都陸續(xù)成家立戶，母親便領著我們一起單獨生活。雖說分家立戶后的母親負擔較以前輕松，加之父親部隊工資還不錯，母親應該該歇息歇息了。但對于好強能干的母親來說，卻顯得好像更忙了。那時候我們姐妹衣服都是母親一個人自己做，記憶中母親總是在縫紉機前忙個不停，機子邊上還放個小桌子，晚上睡覺前，她一邊干活還一邊給我們輔導功課呢。除了我們姊妹六個的衣服外，她還做些機繡的繡品，拿到集市上去賣，她的手特別巧，各種花鳥魚蟲的繡品逼真、漂亮，一到集上格外搶手，遇到好日子喜事多時，還要提前預定呢。

除了要管我們姊妹六個的學習、飲食起居外，她還養(yǎng)了不少的家禽牲畜。記憶最深的是每年的夏收芒假，雖說是孩子們最高興的時候，大人們都出去收麥種田，可對于我的兄弟姊妹確是最難熬的假期。因為每天五六點就要被母親從睡夢中一個個叫醒，一人拿著半個硬饃和一個洋蔥，迷迷糊糊到地里去撿拾別人遺撒在地里的麥穗，一邊走一邊嘮叨著，“一個個不懂事，咱家沒有糧食還不趕緊多撿點，雞呀、豬呀吃什么呀，能貼補點就貼補點。”中午十一二點回來，我們都累得不再動彈，可母親還要趕緊進廚房做飯。等吃完飯，中午一兩點的太陽，已是火辣毒熱，實在難熬，莊稼人也都趁天熱在家歇一會，可母親濕毛巾到頭上一搭，提一壺水，又鉆去地里。就這樣，整個夏收季，母親都忙個不停，遠近所有麥田里都留下母親的足跡，每年也都能拾上千斤麥子，管夠家畜一年的飼料。

父親因病提前退休了，我們六個兄弟姊妹也慢慢長大相繼工作了，按說辛勞一輩的母親現(xiàn)在該享清福了，可又碰上大姐上班孩子沒人帶， 她又承擔起看孩子的任務，這一看就再沒有停。大的帶了兩年上學了，老二又生了，剛好趕上計劃生育，孩子滿月就偷偷的送到母親這了，一晚上幾次起來要換尿布、喂奶粉，一會哭一會鬧，吃飯得老兩口換著吃，就這樣，孩子總算熬到一歲多能走路了，可大妹的孩子又沒人帶，到處找保姆，母親知道后，執(zhí)意要將孩子留在身邊，兩個孩子只差一個月，跟雙胞胎沒兩樣，這下老兩口更累了，晚上睡覺一人摟一個，今天這個病了，明天那個發(fā)燒，吃飯一人喂一個，等孩子吃飽了，飯也晾了，他倆就將就著隨便扒一口。后來三妹的兩個孩子也是母親管大的，當時父母親已是近七十多歲的人了，兩個男孩很淘氣，更難管，周圍人都笑稱，“你這婆子勞苦功高，一輩子管了十幾個娃。” 他們卻笑著說，“習慣了，也不覺得累”。

如今，孩子們都大了，辛勞一輩的母親也已進入古稀之年，該是老兩口到處走走，享享清福的日子啦?？蓛赡昵澳赣H突發(fā)腦出血，雖能日常走路說話，但身體狀況卻已大不如前，花白的頭發(fā)也完全變白，腰也更駝了，兩只手不停顫抖，一般家務活也做不了了。雖然醫(yī)生多次告誡不能長時間低頭干活，對恢復不利，但她哪里閑得住，上次回家，還拿出一厚沓花花綠綠的鞋墊，高興的一個個給我講，這個是老大的、那個是老四的……聽父親說，都是趁他不在，偷偷做的，還說要給孫子、孫女們準備結婚用的東西呢。

自從母親得病后，沒事就想回家轉轉。每次回去，她都特別高興，雖然不能像原來那樣跑前忙后，卻把老父親支的團團轉。老二愛吃餃子，給娃買肉包餃子……我們一邊做，母親坐到跟前一邊講，如何拌餡，先放啥后放啥，面不能太硬……雖吃不上母親親手做的飯菜，但圍坐在母親跟前聽母親嘮著家長里短，心里卻踏實很多。

母親是位平凡的女人，她堅強、努力、能干，把她一生的美好年華和聰明才干都奉獻給家庭，用堅強的臂膀做好后勤服務，讓父親能夠在部隊建功立業(yè)，我敬佩母親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