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和她的花椒

       晚上做好飯，等候家人一起吃飯的時間翻看手機，一段視頻引起了我的注意。“今年濕椒價格7元錢，椒農(nóng)收入將會大幅縮水。”“是啊，我仔細計算了一下，刨去摘椒、打藥、施肥、除草，椒農(nóng)只剩1.5元的利潤”看完這段，我下意識地撥通了母親的電話。

      “媽，今年花椒價格是不是很低呀?賣不出去可咋辦呀?”

      “受疫情影響，價格會低一些，咱家花椒少影響不大，那些山上的大椒農(nóng)損失可就嚴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母親的回答，倒是令我出乎意外，話語里沒有抱怨、沒有牢騷，反而是在替別人著想。我在想，或許是母親過了花甲之年，經(jīng)歷了生活中太多的幸運與不幸，看淡了一切;也或許是母親對花椒的一往情深，花椒已不再是家庭經(jīng)濟的一部分，而是生活的一種希望和寄托。

       我的母親是一位農(nóng)民，她對土地有我們這代人難以理解的感情。從一棵種子的播種到收獲，都傾注著她的辛勞與汗水，對于花椒更是情有獨鐘。68歲的母親，至今依然在花椒地里辛勤勞作，把一棵棵花椒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精心呵護。

       土地承包到戶后，幾年的辛勤勞作，豐收的糧食解決了農(nóng)民的溫飽?；ń纷鳛榻?jīng)濟作物，很快成為各村各戶田地里的寵兒，大家都會開辟一塊上好的田地栽種花椒樹，母親也不例外。在大地復蘇、春江水暖的時節(jié)，趕上周末，母親和我把準備好的花椒苗一起搬抬在自行車上，拿著鐵鍬，提著水桶，便去地里栽花椒樹。

       母親挖樹坑，我提水;母親澆水，我便扶著花椒苗。母親栽下了一棵棵花椒苗，同時也種下了一個個希冀。初冬時節(jié)，我會跟著母親去給花椒樹施肥，期待它們長得快點，再快點，結(jié)出一顆顆紅瑪瑙，來增加家中的經(jīng)濟收入。農(nóng)閑時，母親每天都會去看望她栽下的那些小花椒苗，看看有沒有被貪吃的小羊啃破樹皮，有沒有被調(diào)皮的孩子折斷樹枝。她憐惜地看著它們，摸摸這棵，看看那棵，就像看到自己久不見面的孩子，眼里盡顯柔情。

      “十年樹木”，在母親的精心呵護下，一棵棵花椒苗不負期望，漸漸長大。母親從春天樹木發(fā)芽便開始守護在它們身邊，剪掉多余的枝芽，除掉樹旁的雜草，精心呵護著。春天是母親最擔心的季節(jié)，倒春寒會凍死許多剛出新葉的花椒樹，母親會一整天守在椒樹地里，陪伴它們度過風雨多變的季節(jié)。當茂盛的枝葉、繁星一樣的花椒長滿樹冠，母親就期待著摘椒的日子。在母親的心里，每季的花椒收入都有大的用場，今年的收入添置一個漂亮的大衣柜，明年的收入買一臺空調(diào)……

       我兒子兩歲那年夏天，母親頂著烈日在地里摘花椒，一時肚子疼痛難忍送往醫(yī)院救治，醫(yī)生診斷為急性腸炎。躺在病床上的母親，還是一個勁不放心自己的花椒，擔心沒人摘讓花椒落地，埋怨自己身體不爭氣，耽誤了摘椒時間。去年，天氣大旱，看著曬蔫卷起來的花椒葉，母親想辦法，用30斤的空油桶裝滿水，一次次運到地里，給一棵棵花椒樹“解渴”，保住了樹苗健康，花椒也得到了豐收?；ń罚讶缤⒆右粯由钌畹厍度肽赣H的生命里，為了它，母親頂著烈日，一次又一次往返在花椒地里。

       一年又一年，花椒紅了又紅，它們勝利完成了自己的使命，幫母親實現(xiàn)了一個又一個的希望。如今，花椒樹都已年長，母親又在它們身旁栽下幼苗。四季輪回，大地回春，母親依然在虔誠播種著希望，期待著收獲。